页面

2013年1月26日星期六

前外交部长李肇星谈中国地位:慎提中国崛起

前外交部长李肇星谈中国地位:慎提中国崛起


  

广州日报:最近有学者提出,中国曾经历过“挨打”时期、“挨饿”时期,如今却进入“挨骂”时期。有人说随着中国崛起,国外对中国的“骂声”似乎在增加,您怎么看这种现象?

  李肇星:老说什么“崛起”,可能就是招来骂声的一个原因!谁说中国崛起了?什么是崛起?在历史上,崛起主要是指西班牙、英国、葡萄牙等历史上的西欧殖民主义国家。对此,我个人认同中央的提法和平发展。“崛起”似乎暗含带有突然性,而且还会损害别人利益、损人利己。而中国的发展是利己又利人的。这里也可能有一个翻译问题:英文的“rise”有“上升”、“兴起”等意思,不一定非译成“崛起”不可。我认为,国际上骂中国的声音,有的是别人挑拨,有的是美国假装表扬中国,而我们有些人却信以为真,结果招来骂声,这不是自找的吗?当然,被坏人骂,不见得是坏事,最怕的是被好人骂。

不能说“中国崛起”了,中国不再是发展中国家了。我列举三组最基本的数

第一,全球近200个国家中,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(记者注:说到此事,李肇星提及说他不喜欢中文夹杂英语,不喜欢把国内生产总值说成“GDP”)位居世界第二,去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5400美元,位列全球第94位,怎么能说崛起?前年,中国大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位居全球110名时,美国就开始炒作“中国崛起”,千万不能相信美国个别人的话。

  第二,中国人均预期寿命最新公布的数据是74.83岁,而日本为82岁,世界人均预期寿命最高的国家为88.5岁,中国该项排名为世界第83位,怎么能说崛起?

第三,中国现在的大学毛入学率是多少?经我向教育部的朋友请教,最新数据是26.2%。世界排名第40多位,怎么能说崛起?

论美国印象:美国的特点是“装穷”

广州日报:您10多年前曾在美国任驻美大使,那时美国对中国很强硬。现在美国对华态度是否发生了变化?很多美媒都称,美国的实力在下降或衰落。您怎么看10多年来美国实力的变化?   

李肇星:我没有看出来。美国的特点就是特别会“装穷”,特别有“忧患意识”。而我们有一个习惯却是不会“装穷”,有些人甚至很愿意“显富”比如,在一些活动上过分喜欢放烟火,放鞭炮。

广州日报:您如何评价国务卿希拉里?

  李肇星:她是一个美国高官,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,可以说,她是一位优秀的美国国务卿,事事处处、尽心尽力维护美国利益。我个人和她本人是老朋友,我和我夫人、儿子、侄子、侄女曾应她和她的丈夫、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的邀请,愉快出席白宫的圣诞节晚会,至今难忘,心怀谢意。

  广州日报:离媒体广泛报道的美国摔下“财政悬崖”期限似乎越来越近,您怎么看这个问题?

  李肇星:少替美国人担心,我们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。小平同志的话永远都不要忘记:关键是把自己的事办好。美国特别有统治经验,年轻的马克思早在1842年就说过,当欧洲人睡觉时,美国人还在拼搏,后来美国在经济上实现了超越欧洲。我们不要替人家担心,多想想自己,争取在2020年实现小康,但问题还很多,特别要解决地区差距和贫富差距问题。   

中日民间外交:把政客与民众区分开来

广州日报:过去,中日之间的“民间外交”频密。如今,中日两国民间的对立似乎加重,对此您怎么看?

李肇星:中日关系最好的结论就是“以民促官”。中日曾经多年对立,打破僵局是从民间外交开始的。现在,千万不要把日本政客和一般老百姓混为一谈。所以,既要有爱国冲动,但也不能感情用事。比如,关于参拜靖国神社,就要看谁去。2006年时,由于前首相小泉参拜靖国神社,中日关系陷入僵局,当时情况下,两国外长不能举行双边会晤。当年7月,在吉隆坡举行的亚洲外长会议期间,时任日本外相麻生曾要求与我会面,我的礼宾官同意。开会期间,我去洗手间,日外相让秘书把好洗手间的门,谁都不让进,他一个人进去,问我为何躲着他。我回答说,不是我躲你,是你惹火了中国人民,你们领导人参拜靖国神社,是你们有错在先。他说,要是我们不参拜呢?我说,至少外相及外相以上官员都不去才行。他说答应我。我说,希望你们做到。后来,大家都知道,两国高层交往再一次恢复正常。

广州日报:这次安倍当选会给中日关系带来怎样的变化?

李肇星:我们应该密切关注事态发展,要听其言、观其行。其实,中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,日本人民是伟大的人民,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多得很,我对中日友好充满信心。我们要提防的是“第三者”挑拨离间。

联合国经历:联合国有一个“李家钟”

广州日报:我们从读您的传奇故事中知道,在联合国大厦有一个“李家钟”(LI BELL)?

  李肇星:那是以我的姓命名的,是开玩笑开出来的。联合国安理会的成员都是高级外交官,开会都爱迟到;到了联合国,谁都觉得是个人物。有了警示钟之后,以后就不会有人敢迟到!

  我去联合国工作(记者注: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)时,有人告诉我,一般工作人员进入联合国大厦都要佩戴工作证件。但我的秘书告诉我,中国大使不用戴,联合国警卫人员如果不认识一个安理会常任国大使,是他们业务素质不行,第一次去就不要戴,不能惯他们的毛病。

  后来,我进入联合国就没戴过证件。后来我才知道,驻联合国安理会大使一到任,你的照片就已经贴到联合国的几个主要出入口处,贴在了门后面,那些警卫自然就会熟悉,所以,我去过联合国多少次都不戴证件,我和联合国的警卫人员都成了朋友。   

求学幸运:上海老师造就我的好英语

广州日报:很多报道都说,您的英语说得比普通话好?

李肇星:这是老师的问题。在胶南上高一时,当时重点大学都流行学俄语,但我的家乡很穷,找不到俄语老师,只好从上海找了一个有海外关系、“家庭成分高”的英语老师到山东农村锻炼,这个老师后来爱上了我们这个穷地方,在那里结婚生子,一直到退休并担任了县政协领导。在他的培养下,我们那个中学后来还有不少人进入了外交部。到了大学,我同样碰到了好的外语老师。

  广州日报:听说您还喜欢唱歌?

  李肇星:这也要归功于我的音乐老师,也是来自上海、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的女老师,同样是“家庭成分高”,她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穿连衣裙的人。她到我们中学教五线谱,我是从初一开始学五线谱,学莫扎特的歌。一大早,天色黑乎乎的,我们就开始练发音,当地的老百姓们都光着脚来看。

广州日报:那您求学的胶南一中当年师资真是雄厚,所以才培养出了您这样的人才。

李肇星:我真不算什么!南极中山站的第一任站长,就是从我们高中毕业的;中国第一个核潜艇基地司令员,是我们胶南一中的;南开大学的一位副校长、全国高校经济学教材编委会主任,还是我们村的呢!

自我调侃:无名片、无手机、无微博

  广州日报:如今,很多外交官都开设了微博。微博中有很多关于外交问题的互动。您平时看微博吗?有自己的匿名微博吗?

  李肇星:我没有微博,也不关注。我现在是“三无”人员:无名片、无手机、无微博。

   广东情缘:“我是半个广东人”

广州日报:您曾在广东插队,1969年强台风正面袭击牛田洋事件,当时造成了470名部队官兵、83名大学生悲壮牺牲,您当时有何经历?

  李肇星:我是半个广东人。在牛田洋遭强台风袭击中,我们在那里锻炼的大学生、研究生、留学生牺牲了83人,其中就包括外交部的3名同事,我活了下来。

  在这里,我要感谢当时一名30多岁的“老连长”。当时接到的命令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堵海水。但那个老连长对我们说:撤吧,海堤要垮了,错了我负责,要不是有他这命令,还会死更多人。当时我是炊事班班长,送饭送不到最前线,最后是抱着一根木头才活下来。

  后来,我在纪念牛田洋事件的一首诗中写道:“我活下来,是一种偶然的奢侈”。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怕死了,我那么多的好友都死了,他们很年轻,绝大多数都没有结婚啊!

  后来,牛田洋为牺牲的战友立了碑,还刻上了每个人的名字。说起来,我身上“活”了许多年轻伙伴的生命。我是幸运儿,工作再苦再累,都是应该的。有一个四川同学西欧司的,英国留学未毕业即回国,遇难前到炊事班要一杯热水喝,就是我给他的,此后再也没见到他,后来连尸体都没有找到。他妈妈是一个农村老太太,母子二人相依为命。他遇难后,我们一直瞒着他妈妈。几个战友轮流每月冒名给他妈妈写信,凑钱寄给她10来块钱的生活费。她妈妈不识字,由他舅舅念给她听。信里一直写:妈妈,我在外面工作忙,以后再回家看您。她妈妈直到去世前,还以为儿子仍活着,每月还能收到儿子寄来的10块钱。

Power by YOZOSOFT



来源:广州日报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