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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4月14日星期一

新说成语故事——焚书坑儒

     故事的起因有点奇怪,是因为一场宴会。
  那是2227年前的一天(公元前213年)。这时,秦国统一天下已经有七年了。就在这一年,大将军蒙恬率30万大军,大破匈奴,夺回了河套地区。自古就有歌谣,说:黄河九曲,唯富一套。拿回了这么一块肥沃的宝地,始皇帝自然很激动。他在咸阳宫大排筵宴,召集所有文武百官,大家好好喝一回,好好庆祝一下。结果,谁也没想到,就在这么一个喜庆的国宴上,出事了,而且还是出大事了,塌天的大事。
  在宴会上,列席的有七十位有名望有地位的博士。眼见酒喝得差不多了,那边武将们笨嘴拙舌就知道灌酒,说不出个利落话来。这边,文人的领袖周青臣站起来了,他举起酒杯,大声赞颂始皇帝的功德。他具体说的什么,史书没记载,反正就那套噁心的词儿唄,从古到今都那套玩意儿,都差不多。
  周青臣说完了,始皇帝听得很舒服,端起酒来又喝了一大杯。可能是前面周老院士说的太好,后边的人一时没法接,现场就冷在那儿了。这时,一个人晃晃悠悠站起来了,这个人也是个博士,是教五经的老师,叫淳于越。
  大伙一看就知道他喝多了。只见淳于越也没有向皇帝敬酒,只是略一躬身,然后转身面向众人,他说了,陛下的功德齐天,千古一人,那没的说,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。就说现在实行的郡县制,以前的分封制,人家殷周两代传了一千多年,他们分封子弟功臣做诸侯,赶上国家有事,出了乱臣贼子,到时候一家人向著一家人,大伙群起而攻之。那个制度多好啊。现在您倒好,陛下一人做皇帝,自己的兄弟子侄都成了寻常匹夫,一旦国家出了奸臣,谁帮您哪?
  大伙当时一听脸都白了,酒也没人喝了,都知道非出事不可。本来郡县制和分封制之争,在七年前就狠狠地干过一次,当时吵得差点把房顶都掀了。分封派翻来覆去说的就是刚才淳于老师那套词儿;而郡县派的代表是李斯,他的理论是:商周最后怎么完的呀?就是因为诸侯做大,中央政府管不了他们了。周武王封了71家诸侯,自己的子侄占53家,全是同姓啊,结果怎么样?照打啊。前两辈还叔叔大爷叫的挺亲,两辈过后谁认识谁呀,你指著他们有事救你?他们自己不闹事就不错了,最后倒霉就倒他们身上了。
  最后嬴政想明白了,我好不容易把天下打下来了,怎么著?再让我送出去?那我这么多年忙什么呢?门也没有!最后拍板,我是千古一帝,是祖龙,别跟我扯以前的事了,以后凡事从我这开始,规矩打我这儿立,我就是始皇帝。
  分封派是儒家,儒家讲究法先王,什么都是过去的好,讲的是祖制祖训,回到尧舜才好呢;郡县派是法家,法家强调法后王,讲的是,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。认为应该与时俱进,后人一代更比一代强。现在大家一定看法家这套挺顺眼,但在当时可了不得,违了祖制,不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办,你这叫大逆不道。所以嬴政和李斯这么干,也是顶著雷呢,全仗著有刀把子在背后撑著呢。这场大辩论当时已经有了结果,而且郡县制已经实行了七年,大伙都已经适应了。但儒生们还是不干,还是不依不饶,今天藉著酒劲,当著天下文武众臣,竟然把这段老账又翻出来了。
  到这时候,秦始皇还没急。始皇帝长什么样?史记上讲,说他:蜂准,长目,挚鸟膺,豺声,少恩而虎狼心。什么意思?意思是:秦始皇是高鼻子,细长眼睛,鸡胸脯,说话声是劈的,跟豺狼叫一个动静;为人刻薄,有一颗虎狼之心。
  后来考证,嬴政还是个短舌头,说话含糊不清。据说当年他躲在幕帐后面,看见吕不韦和他妈胡搞,怒不可遏,血灌瞳仁;强忍著不敢出声,竟把自己舌头咬下一块来。所以史书记载,始皇帝不爱说话,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这间接地更增加了他的威严。
  淳于越喊了这么几句,大厅上一片鸦雀无声,始皇帝也沉默不语。按说到这儿,你坐下也就完了。但酒壮怂人胆,淳于老师最后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,把火一下点燃了。他的原话是: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,非所闻也!意思是:不按著古法能把江山做长久的,我从来就没听说过!这就是攻击朝政了,这就不是好好说事了,这等于把始皇帝的一切作为都否了,这就是反革命了,而且还是现行的。
  李斯等的就是你这句话,当时拍案而起,你们终于跳出来了,那好,今天咱们就算算总账;旁边武将们也听出这话有毛病,也跟著蹦起来了;始皇帝在上面咬著牙黑著脸一声不吭。这下,现场那七十位文人全傻了。
  这场庆功喜宴最后在恐怖的气氛中结束。转天红头文件下来了,你们这帮儒生借古讽今,诽谤朝政,那好,既然你们读的那些书是教人和朝廷作对的,那还留著干嘛呀?三十天内全交上来,只留下秦国的史书和医书、种植等自然科学的,其餘一律烧燬。这把火烧了多久?有一说,漫天大火烧了四十多天。
  基本上全烧了,所谓诸子百家中的很多家,从此就销声匿跡了;孔子的子孙把经书藏在夹壁墙里,才躲过一劫。这一场文化灾难,在中国文化史上被称为:火劫。
  李斯毕竟是文人,他的老师荀况也是儒家大师,他自己是前半截儒家,后半截才改的法家。眼见事情走到这步,他也不敢把事做绝,凡是有名有姓的大书,他一样留了一部,存在了宫廷皇室。后来刘邦攻进来,别人抢钱,萧何抢书。他抢的主要是地理档案和百姓户口,道家的书据说也保了一些。但最后,混人项羽给做了个总结,把阿房宫一把火全烧了,多少代人的心血和智慧也就化为灰烬了。
  书烧了,可人还在。就像后来那句话,阶级敌人人还在,心不死。始皇帝一打听,这帮书生在底下嘀嘀咕咕,骂骂咧咧。行勒,既然已经干了,那就干到底吧,反正永远你们也不会站我这头了,也省了你们以后写书骂我。于是,咸阳城里挖下大坑,以儒生为主的467个文化人,被当场活埋。这些人犯了什么罪?没罪,你的罪就是你的思想,你们是思想犯!这场文化灾难,在中国文化史上被称为:土劫。
  这就等于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了,事情闹大了。太子扶苏也捲了进来,他来替书生们说情,已经红了眼的始皇帝更急了,原来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。一怒之下,把太子给发了。事情闹到了废太子,就没法收场了。现在据史家最新考证,已经丧心病狂的始皇帝,之后在驪山的温谷,又再次活埋了书生700多人。
  这场文化浩劫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。秦始皇摧毁了大量先秦典籍,除后人通过记忆恢復的个别典籍外,上千年中国所收藏的海量文献几乎消失殆尽。对中国文化,中国先秦历史等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恶果,留下了无穷的遗憾。
  人类历史上,像这样对文化毁灭性的破坏,几乎就在同时,还有另外一次。当时罗马人攻进了埃及,焚烧了古埃及七十多万卷书籍,包括有名的《埃及史》。后来,又杀光了唯一能解读古代文字的埃及祭司阶层三千多人,使古埃及文字一下成了死文字,埃及古文明悲剧般地中断,金字塔至今都成了谜。
  但中华文明以其坚韧的生命力倖存了下来。有人形容过,说中华文化就像是一个孩子怀中抱著的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碗。总有人把它打到地上,摔得粉碎;然后人们含著血泪,再次从地上抓起泥土,再次精雕细刻,再次用一腔热血,把它烧製出来。然后,又有人再次把它粗暴地打碎;人们再重新开始。
  从始皇帝焚书坑儒的那一天开始,就展现了这种专制统治从古到今的根本本质:中央集权、独裁专制。而这一切,一定要建立在愚民的基础上。也是从那天开始,中国再也没有出现过春秋时期『百家争鸣』的生动景象,中国文化一下从彩色被打成了黑白。
  始皇帝是个不世出的人物,李斯、韩非子也都是厉害的俊杰。老哥几个当时把能想的都想到了,把能防的都防了,把招都设计绝了,想绝了,他没理由不传个千秋万世啊?
  结果才十五年,陈胜、吴广两个泥腿子登高一呼,也就土崩瓦解了。最后秦朝丧于刘邦、项羽之手,唐朝有人调侃:“竹帛烟消帝业虚,关河空锁祖龙居。坑灰未冷山东乱,刘项原来不读书。”你烧书有什么用啊?最后要你命的,都不看书。为什么?你毁了文化,你的暴政逼反的是人心!
  其实历史上已经太多次的证明,光靠武力、暴力不行,玩混的没用,秦帝国十五年,拿破仑帝国十年,希特勒帝国十二年;蒙古人曾经佔了地球陆地表面的四分之一,入主中原89年,又回草原啃羊腿去了。但后人好像不长记性,就是不服,又来了一次『史无前例』,又来了一次旷世浩劫,结果让自己再次遗臭万年,千秋唾骂。
  以后还会有『焚书坑儒』这样的事吗?大概不会了。现在中国文化已经属于全世界,你烧了你家里的,世界各地还有,文化,你是烧不绝的。
  而且统治者也不会再干这样的蠢事了,现在民智已开,已经不是杀几百人、几千人就能解决问题的了。你若再敢挖下大坑,最后埋得一定是你自己。

作者:大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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