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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6月28日星期六

新说成语故事——未卜先知

  这个成语最早出自元朝时的一折戏,后来被专门用来形容一个人。
  凡是对民间传统文化有些瞭解的朋友,一般都会记住几个标誌性的人物。比如说勇,那得是项羽、吕布、赵子龙;比如说义,就得说刘关张老哥仨;比如说忠,还得说岳飞岳武穆;而说到智,前有张良后有诸葛亮,再往后,还有一个膾炙人口的人物,就是徐茂公,就是评书演义里瓦岗山上的那位徐三爷。
  民间有一句话:能掐会算苗广义,未卜先知徐茂公。今天说的这个成语,已经成了徐三爷的专利。
  现在大家都瞭解,评书演义中的人物和历史中的真实人物有差别,而且有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。那这位徐三爷怎么样呢?演义中这个摇鹅毛扇的主儿,在正版的历史中,又是个什么面目呢?
  今天借这个成语,就给大家说说这个人。这位徐三爷名世绩,字茂公,山东菏泽人。生于大富之家,唐史中说他们家“家多童僕,积粟数千鐘”。隋末天下大乱,暴民横行。徐茂公他爸是个明白人,“乐善好施,拯救贫乏,不问亲疏”。就这也不行,因为在这一片出了个历史著名暴民,名叫翟让。这下,老徐家危了。
  那年小徐才十七岁,跟评书演义里说的什么风尘老道全不沾边,人家小徐正经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富二代。突然有一天,老徐家出事了,小徐突然上了瓦岗山,投了土匪了。
  作为一个有知识、有文化的土匪,那可是超级稀有动物,小徐在山寨立刻就受到了重用,很快就进入了聚义厅上层领导班子。这就跟评书演义里的位置差不多了。
  时至今日,徐茂公当初的革命动机仍然是个谜。好好的一个富二代,怎么上山当了土匪,投了绿林了呢?
  老徐后来跟别人回顾过,他说当时他爸和他想办法,爷俩一宿没睡,最后决定,既然挡不住人家来抢,那就加入他们。事后证明这爷俩是对的,周围有俩钱的人家都被人抢光了,就是没有哪股土匪敢打老徐家万贯家财的主意。
  后来的故事跟演义里的就差不多了,与官军是没完没了的廝杀,自己内部又内訌不断,最终上演了那场大火并,李密杀了翟让。而这期间,徐茂公一直是参谋长也就是军师的角色,跟谁都不是一头的,大伙又都需要他那点文化,所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做著二把手。最后,走投无路的李密选择归顺了大唐,徐茂公正式亮相,这才正式走上了历史舞台。
  此时的徐茂公实际就是瓦岗山的山主,当时瓦岗山还控制著周围好几个州的辽阔土地。后来唐王李渊终于弄明白了这后面的实力人物到底是谁后,就让李密来招降瓦岗山。面对著李渊的封官许愿,徐茂公的做法有些出人意料,按现在话说,就是有点给脸不要脸。
  兴致勃勃的李渊等著徐茂公来献土地,谁知等来等去,等徐三爷站到他面前,手里却是两手空空。老李火腾就上来了。可这时有人告诉他,说徐茂公把土地和军民户口,全部交给了旧主李密,再由李密转献给大唐,人家自己不沾这个光,不露这个脸。
  这下李渊晕了,李渊实在没想到,在这个礼崩乐坏、天下大乱的时候,竟还有如此高风亮节、不肯落井下石之人。他大为感动,说:“徐茂公感恩推功,实纯臣也!”
  这是徐茂公第一次和大唐的最高领导人打交道。他把所献土地的最大剩餘价值给充分挖掘了出来。即巧妙避免了自己背主求荣的道德尷尬,也打造了自己无慾则刚的大丈夫形象。他以忠于旧主的方式投降大唐,更是巧妙地把本来挺难看的一事,演成了一场仗义的江湖大戏。
  徐三爷这回成功了,而且成功的大发了。唐高祖李渊被他的义举所感动,原来的那点封官许愿算什么呀,徐茂公被封为上柱国、莱国公,还被赐国姓李,成乾儿子了。不仅如此,连其父也被封为舒国公。
  登台亮相挺漂亮,那就接著混吧。结果又出事了,那位旧主李密后来又叛唐,让人家逮住杀了。大伙一看,这回徐三爷肯定受牵连,准要玩完。但徐三爷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  他在朝堂之上,当著文武百官,趴地上衝著皇帝放声大哭,恳求允许他为李密收尸。大伙一看全傻了,但高祖李渊的眼圈却红了,特许他收葬李密。转天,老徐披麻戴孝,高调为旧主李密办丧事。效果怎么样呢?旧唐书上用四个字来评价此事:『朝野义之。』意思是:朝野上下都说他是个有义气的人。
  和唐朝第一代领导人的过招,徐茂公大获全胜。此后数年间,徐三爷展现了他的军事天才,和李靖一道作为唐军主力削平了天下,后来又灭突厥,伐高丽。唐太宗李世民曾经赞道:李靖、徐茂公二人,古之韩、白、卫、霍岂能及也!
  虽然作为杂牌军,不是老李家的贴心班底,但徐茂公凭著彪炳战功,仍然位列著名的凌烟阁功臣之一。
  接下来就要与帝国的第二代领导人过招了。李世民那可是千古一帝,而老徐那会儿又有点功高震主,这回,他混得过去吗?
  这不就出事了吗,有一天,徐茂公忽然重病,结果御医开出了一个奇怪的药方,其药引子居然是龙鬚灰。皇帝李世民知道后毫不犹豫,立即剪掉自己的一副美髯交予大夫。而徐茂公果然神奇康復。精彩的段子这就来了。
  徐茂公进宫入谢李世民,趴地上第一个头一磕,脑门上的血就下来了。
  他哽咽著责备皇帝:身体髮肤,授之于父母,不可轻易损伤,圣上怎么能为了给臣下治病,而置古训于不顾呢?李世民也赶紧故作轻鬆状地说道:莫谢,莫谢,我这样做也是为社稷著想嘛,谁让你这么重要呢,要谢就谢你自己吧。
  旁边站岗的秦叔宝一听一琢磨,行,这俩人太高了。
  第一场戏结束,李世民非要留徐茂公喝几杯。喝著喝著,李世民拉著老徐的手,就开始托孤了:我把孩子就交给你了,你当初不负李密,将来也定不负我。听到如此肺腑之言,徐茂公大为感动,又怕君前失仪,不敢放声大哭,他低头用嘴咬著自己的手臂,浑身颤抖,无声地哽咽。最后竟咬得手臂鲜血直流。
  这酒还怎么喝呀?不一会儿,徐茂公就喝得酩酊大醉不醒,唐太宗亲自解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盖上。后来二哥秦叔宝逮住问他,你当时真喝醉了吗?你真睡著了吗?吓得徐老三赶紧捂他的嘴。这是徐茂公平安度过的第二招。
  不久,李世民的身体不行了。为了给性格柔弱的太子李治扫清障碍,第三招来了。他突然将没有任何过错的徐茂公贬为叠州都督。面对无辜被贬,徐茂公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,只见他没有任何怨言,接到命令,下了大殿就直奔城门,连家都不回,就这身打扮,直接就奔千里之外的新工作岗位上班去了。
  大殿上,太子李治也晕了,问这是干嘛呀?李世民解释说:此人才智盖世,能服你吗?我今天贬他,要是他马上走,你将来就重用他,你就对他有了恩。若是他稍有徘徊顾望,说明他有异心,那就立刻杀了他。
  瞧了吗?这就是皇帝,就为让儿子将来唱一次红脸,没事找事,对两朝元勋也出此重手。幸亏老徐滑头,同样智力超常,否则,他纵有十个脑袋,也不会活著走出长安。
  李治即大位之后,徐茂公立即被召回并委以重任。而此后,老徐好像更小心,更谨慎了。他看出来了,这位小皇帝好伺候,后面的那个小姑娘可比前两位皇帝还要厉害。
  果然不久,李治要立武则天为皇后,朝廷重臣都反对,吵得翻了天。小李两口子走投无路,最后,想起了托孤重臣、掌军权的徐茂公来了。两口子专程到老徐家里拜访,结果徐茂公只说了一句话:此陛下家事,何必更问外人?当时小两口激动地差点儿给老徐头来个大拥抱。
 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大解套,武则天正式走上历史舞台,开始了自己的宏图大业。朝中元老重臣是死的死亡的亡,而徐茂公则享受著皇帝他们家徐大爷的待遇,备受尊重。有一次老徐头骑马伤了脚,皇帝两口子竟牵著自己的马,连夜亲自到府看望。老徐后来就这样幸福地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。
  最后评价一下,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?儒家不喜欢他,说他是小人。特别是最后那件事,君子应该铁肩担道义,哪能没原则呢?道家不这么看,那时候武则天势力已成,你不顺势而为之,搭上自己性命又有什么用呢?
  而我说:每次说到高人,我都有一种前去追随的衝动。这个人,虽然从来都是二把手,缺少一点独当一面的雄心和魄力;但此人智计、应变天下无双,能和李渊、李世民、武则天周旋的人,那得是什么人哪?所以徐三爷无疑也是我心中神往的人物。

 作者:大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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