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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6月1日星期日

粽子情结


    端午节到了。如果要推举一样最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食品,我首选粽子——其一,“南北通吃”,其二,有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。
  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,历史悠久。粽子最早起源于部落时代祭奠祖先的供品,流传到战国时期,人们包粽子投水,来纪念爱国诗人屈原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大江南北,粽子的花样百出,原料、包法各异,沁染著浓浓的乡土风情。
  幼年生长在北京,北京粽子多用芦苇叶包糯米、红枣,旧京习惯称糯米为“江米”,枣子是北方地区的特产,“江米小枣粽子”相信不少北京人现在提起来还会嚥口水。寒俭些的人家,退而求其次,翠绿的苇叶包雪白的糯米,蘸白糖吃,凸显一股淡淡的苇叶的清香,直沁入心脾。京郊不产糯米,农家用苇叶包黄黏米,顺手放几颗自家院子里结的红枣,别有一种香醇,也特地作为礼品馈赠城里的亲友,有“献芹”之雅。旧时北京周边河湖纵横,端午节前正值芦苇拔节,枝叶繁茂。童年时曾一再央求母亲,容许我与小朋友们一起去小河畔採苇叶,以做包粽子之需,其实包粽子是借口,踏青春游才是真。
  农历五月初,河水是暖暖的,小鱼在荇叶、水浮莲间嬉戏,青蛙跳上新荷晒太阳,凌空飞舞的蜻蜓最笨,时而停在芦苇丛中,停在莲花的初苞上,成了小伙伴们的猎物。捉蜻蜓在我是件很刺激的事,只需用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状,慢慢移近蜻蜓,最后眼疾手快,一夹而毕其功。我曾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的猎获:薄薄的、透明的两对翅膀,细长的身子,那么纤弱,实在让人爱怜,最神奇的是那双复眼,大得与头不成比例,很像我们冬天戴的风镜,很酷的样子。我捉蜻蜓纯粹为好奇,看够了就放生,偶尔带一隻回家是为了讨妹妹的欢心。再者,手里抓著蜻蜓就不能採苇叶,耽误了包粽子也是我所不愿的。
  母亲是上海小姐,本来不会包粽子,父母供职的医院有职工食堂,端午节自有粽子供应,但上海人毕竟有自己偏嗜的家乡口味——鲜肉粽,在北京买不到,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。我就是母亲手把手教会包粽子的,母亲的要求不高,管它三角四角,只要包好不散不漏。那时猪肉还不需凭票供应,我家包粽子总是放一大块酱油醃渍的五花肉,煮上三四个小时,肉香早已绕樑,揭锅,迫不及待打开一隻,糯米吸足了滷汁和五花肉的油脂,肥而不腻,腴润香糯,真是美味!
  那时听母亲说,广东粽子最丰富:鲜肉、火腿、咸蛋黄、花生米……听得我口水都要掉下来。成年后在一次宴请中才得识广式粽子的尊顏,可惜已经有江米小枣粽和上海鲜肉粽佔据了舌尖和大脑,在我反而觉得味道过于繁杂,不如返璞归真。回家说与女儿听,她正逢我当年採苇叶的年龄,却是地道土生土长的北京人,坚定地认为只有江米小枣才是粽子的正宗,绝不接受咸味的粽子,当即声明:绝不碰肉粽一口,无论是沪式还是广式!
  去年,在上海发展的女儿回奥克兰探亲,正值端午,她提出要和我一起包粽子。我们包了鲜肉、豆沙、小枣、赤豆种种,除了自用也馈赠朋友。在叹息著没有新鲜的苇叶、红枣,奥克兰的猪肉不肥不鲜的同时,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:“吃过了那么多地方的粽子,北京的江米小枣粽子还是我的最爱!”
  全世界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华人,我相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粽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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